附录四
丛说二百二十则
(101—110)
101、 《居易录》:唐五言詩,杜甫沉郁,多出变调。李白、韦应物超然复古,然李诗有古调,有唐调,要须分别观之。
102、 姜宸英《阮亭选五言古诗序》:新城阮亭王先生《五言诗选》,于汉取全,于魏、晋以下,递严而递有所录,而犹不废夫齐、梁、陈、隋之作者,于唐仅得五人,曰陈子昂、张九龄、李白、韦应物、柳宗元。盖以齐、梁、陈、隋之诗,虽远于古,尚不失为古诗之余派。唐贤风气,自为畛域,成其为唐人之诗而已。而五人者,其力足以存古诗于唐诗之中,则以其类合之,明其变而不失于古云尔。
103、 范德机《诗评》:七言古诗,要铺叙,要开合,要风度,要迢递险怪,雄峻铿锵,忌庸俗软腐,须是波澜开合,如江海之波,一波未平,一波复起。又如兵家之阵,方以为正,又复为奇,方以为奇,忽复是正,奇正出入变化,不可纪极。备此法者,惟李、杜也。
104、 《唐诗品汇》:盛唐工七言古调者,多张皇气势,陟顿始终。综核乎古今,博大其文辞,则李、杜尚矣。
105、 《唐诗品汇》:太白天仙之词,语多率然而成者,故乐府歌词咸善。或谓其始以《蜀道难》一篇见赏于知音,为明主所爱重,此岂浅材者徼幸际其时而驰骋哉!不然也。白之所蕴,非止是。今观其《远别离》、《长相思》《乌栖曲》、《鸣皋歌》《梁园吟》、《天姥吟》《庐山谣》等作,长篇短韵,驱驾气势,殆与南山秋气并高可也。虽少陵犹有让焉,余子琐琐矣。
106、 李攀龙《选唐诗序》:七言古诗,惟杜子美不失初唐气格,而纵横有之。太白纵横,往往强弩之末,间杂长语,英雄欺人耳。
107、 《诗薮》:七言古,初唐以才藻胜,盛唐以风神胜,李、杜以气概胜,而才藻、风神称之,加以变化灵异,遂为大家。七言歌行,垂拱四子,词极藻艳,然未脱梁、陈也。张、李、沈、宋,稍汰浮华,渐趋平实,唐体肇矣,然而未畅也。高、岑、王、李,音节鲜明,情致委折,浓纤修短,得衷合度,畅矣,然而未大也。太白、少陵,大而化矣,能事毕矣。歌行至唐大畅,王、杨四子,宛转流丽;李、杜二家,逸宕纵横。阖辟纵横,变幻超忽,疾雷震电,凄风急雨,歌也;位置森严,筋脉联络,走月流云,轻车熟路,行也。太白多近歌,少陵多近行。李、杜歌行,扩汉、魏而大之,而古质不及;卢、骆歌行,衍齐、梁而畅之,而富丽有余。古诗窘于格调,近体束于声律。唯歌行大小短长、错综阖辟,素无定体,故极能发人才思。李、杜之才,不尽于古诗,而尽于歌行。李、杜歌行,虽沉郁、逸宕不同,然皆才大气雄,非子建、渊明判不相入者比。
108、 《诗辨坻》:七言歌行,唐代卢、骆粗壮,沈、宋轩华,高、岑豪激而近质,李、杜迂佚而好变,元、白迤逦而详尽,温、李朦胧而绮密。陈其格律,校其高下,各有耑诣,不容班杂。太白天纵逸才,落笔警挺,其歌行趺宕自喜,不闲整栗,唐初规制,扫地欲尽矣。
109、 王阮亭《七言诗歌行钞》:开元、大历诸作者,七言为盛,王、李、高、岑四家,篇什尤多。李太白驰骋笔力,自成一家。大抵嘉州之奇峭,供奉之豪放,更为创获。
110、 《居易录》:七言古诗,惟杜甫横绝古今,同时大匠,无敢抗行。李白、岑参二家,别出机杼,语羞雷同,亦称奇特。